发现德国人民都爱醉,所以他们说咱们一起“喝”吧,那是指喝酒,如果喝水,那就是要说“喝水”而不是说“喝”。
除夕去了H先生家,我们两家的小孩儿都不在,出门找同伴放爆竹去了。于是说好了我们四个中年晚期不要费心煮菜弄得大家心力交瘁,反正晚上10点才开吃,必得简单又对得住自己。所以选上等牛羊肉和菜蔬,直接在烤盘上吃便是。
但是喝绝对不能马虎,所以此除夕宴必须在藏酒丰富的H先生家里举行。
圣诞大餐已经在他家吃了,这接连在一家吃,不符合来往平等原则。所以H先生嘱我们去买昂贵的羊肉,他们准备其他。
这一晚喝到凌晨,我浑身轻飘飘,身轻如燕走回家,不带踉跄的。
老H用香槟伴面包片上的鱼子酱当前餐。安慰我们说,那是店里最便宜的鱼子酱。
一瓶三十年的法国红酒(不知名)当等餐酒。我没喝过陈年佳酿,这是第一次喝这等有份量的酒。颜色是深沉的红,跟我们的年龄一样;味道柔和,不动声色的甘醇,跟我们现在的教养一样;不说气味的话,口感跟喝Espresso似的,浓而且有质,叫稠厚或者叫胶着都不太对头,跟我们四人现在的血管状态一样。
然后是佐餐的红酒,也不知名,是老H十年前买回来的,那酒陡然年轻了20岁,色泽彤红些,酒劲少些底气,虽然给多少度室温,又醒了几个时辰,还是觉得那酒直率过头,跟我们30年前的脾气一样。这酒从老H的酒窖出来就不会是差酒,只是来不逢时,在陈酒后面露怯——看来酒也是由奢入简易难。不过就着烤肉,倒是能混个可喝。
老H夫妇偏爱的饭后甜食是,把红莓煮成红糊糊后,浇在冰冷的冰淇淋上头,吃个酸浇甜,热浇冷。对老H而言,甜食有个甜的期待比较重要,至于怎么甜法,他不讲究,所以他两夫妇就红莓糊糊里放不放糖有些意见不合,老H是执行官,给我们真正原味的红莓糊糊浇着,剧酸。但是,他擎出了他认定为世界第二甜的雪利酒给我们加甜。不用喝,用抿,可称甘。得说,那雪利酒浓甜得有些内容,感觉似小时候在陕西吃甜薯干的那种甜法。陕西郃阳那里干旱缺雨,甘薯多得吃不完时,家家都把甘薯煮熟切条晾在窗台上,我们小孩出门都会从窗台上抓一把放口袋里当零食。那个甘薯条好吃极了,甜凝凝的,坚决不是现在装塑料袋里的甜薯干。
白兰地是当收酒之酒的,老H家白兰地很老,厚重的瓶子里收着。记得喝过,此时我却没有再品的余力了,只是拿过别人的杯子来嗅了一下,抿了一口。
到新年钟声一响,又转回香槟。
我觉得自己神智清醒,可以新年抱抱大声叫,看焰火升空情绪很高,头空空,但走路不摇,好容易撑到告别,到家就扑床上睡觉。
我其实不爱喝酒。就跟抽烟一样,只是应景。苦了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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