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的那天天气很热,到四点多的时候,太阳斜下了些,黄澄澄的,柔和了所有的线条。
教堂的钟声每十五分钟响起一次,初听钟声相当响,反衬出了这个小镇的宁静。
镇上没有行人,大家还在听露天音乐会呢。演奏的地方就在隔壁小学校园里,听众都是镇上的居民。
我们门口,竖着旗杆似的装饰树,叫五月树,上面是各种工作场景,告诉外客,本村有些什么样的手艺人。
后来房东太太很自豪地告诉我们,那树是她“画的”。左思右想,德语里,“画”和涂漆是一个词,老太太该不会有木刻手艺,而是给五月树上漆了吧?可是谁知道呢,真人不露相,也可能正是她画的。
“老邮局”是一座很华丽的老屋,也是木头结构的,红白相间,在镇上显得很突出。巴伐利亚也不是到处都有这等农舍的。它把屋顶做得很宽大,用黑色,黑得闪亮,很有气势。
屋里却不是邮局,而是意大利餐馆,屋后还有个很大的啤酒花园。我们的房东日后跟我们说,只要是叫“邮局”,那地方就是当地最老的一幢房子。因为这深山里以前居民不多,最先来到人家多半是邮路驿站之家。
清水在路边的水槽里反射着美丽的夕阳金光。木头水槽上有个龙头似的吐水口,但是没有开关,水均匀平和的细细注下,让槽里的水一直流动着更新,牛可饮,人也可饮。
这一带,是print河谷的中段,山中奔腾着一条一半地上,一半地下的河流。它在林中开出宽阔的石头河床,显示出开春溶雪时的奔腾气势。眼下,它只是化身为一条涓涓小溪,在石缝里穿行。听见它很容易,看见它却会有些失望。难以想像这小溪能从这里延伸到几十公里外的基姆湖去。
村子里来的,都是走峡谷的徒步客,村里有可以免费搭乘的公车,沿途给了景物和动物指示牌,让每天走山的人们可以沿着溪水或河谷,选择当天走哪一段路。
一天里想走完这段河谷,是很累人的事情。但是走一段路,乘车回家睡好吃好,下回再搭车来走下一段。那是享受。
自然风光很美的地方,也通常是人类崇仰神明的地方,像泰山,像衡山,像西藏……。
每次在巴伐利亚乡间公路上行驶时,远远会看到这种一个洋葱顶钟楼连接一个人字屋顶长方形房体的小教堂模式,它们不大,但是在牧场或者山间很惹眼,是山水间美丽的点缀。
基督教占统治地位的地方,教堂是当地最高建筑。村落小,教堂也小;村子大了,富了,成了市镇,教堂就雄伟了,塔楼都成双的。比如我们日后去的亚韶(Aschau)。市镇再大些,有了主教坐镇,教堂建筑会成倍的大,主堂由长方体变成多面体,塔楼却基本还是两个;当红衣大主教在城市里时,那城市就是一方之首都,教堂的规模会赛过王宫,而且教区分了多处,塔楼林立,比如我们将要去的萨尔斯堡。
小村再富也不能逾矩。这村里的教堂,是只有一个圆顶塔楼的“地县级”教堂。
但是,村民们供神的心却不会被规矩压制。教堂建得庄严考究,推开教堂的大门,发现教堂里面的祭坛规模和建筑体面积不成比例的大。本村的匠人用很传统直白的圣经故事雕塑装饰祭坛。那效果,就仿佛一个合奏弦乐的小乐队在开场时,直接用最强音的全奏那样,让卒不及防的观众吃一惊。
这样的教堂内部墙壁用肉红色,饰以白色的浮雕,很雍容华贵。
这里的农人们感激上帝的恩赐,都希望上帝伴随他们,随时和上帝交流。
所以,农舍围聚的村庄有教堂,住房稀少的山坡原野上,也处处有小小的礼拜堂,规模跟土地庙似的。
远远的看到夕阳下,一座雄伟的白岩山矗立着。近处的山坡上,是看不见牧人的连片牧场。 这里是Tirol的地界了。
晚上,Sachrang下了一场透雨。木头房子里听雨,别有一番韵味。
第二天清晨,推开门窗看时,只见晒热的森林里,冒出一股股雾气云烟,小村仙境一样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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